通信历史连载390-中国联通之1994年艰难成立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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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ICT的时游

民间建议通信体制改革的故事：

• 80年代：中国通信建设形成“公用网”和“专用网”并存的“二元结构”。前者是邮电部统一规划的公共电信网，后者则是各部门为满足自身需要而建立的独立于公用网的电信网，包括军队通信网、铁路通信网、电力通信网等全国性专用网和大型企业的地区性专用网。这些专用网微波、架空明线和电缆线路的总长度，分别是公用网的2-3倍。
• 国家不允许专用网对外开放业务或从事经营活动，公用网与专用网的网络技术标准参差不齐，因此公用网与专用网互不沟通。
• 1988年：总参通信兵部上书有关部门，寻求经营电信业的特许权。
• 1989年：两位资深通信专家、中国科学院院士叶培大和张煦教授，联名向中央提交《按照商品经济的规律改革我国通信管理体制的建议》的报告，得到高度重视。《建议》提出：邮电部尽快实行政企分开；有控制地放开国家对通信的专营权等。
• 1990年9月3日：邮电部向国务院递交《关于加强通信行业管理和认真整顿通信秩序的请示》报告，强调“邮电部是管理全国通信工作的主管部门，主要通信业务必须由国家统一经营，专用网只限内部使用，原则上不得开放公众业务”。
• 1992年6月：中国电子学会、中国通信工业协会和《中国电子报》联合举办《关于加速发展通信产业》的研讨会。会议的观点倾向于改革中国现有通信管理体制，打破垄断，开放通信市场，充分发挥专用网能力。
  

中国联通创始人胡启立创立联通的故事：

• 1991年：刚担任机械电子工业部通信产品司司长的何非常思考提出振兴民族通信工业的政策建议，是提出“打破电信行业垄断，引入竞争成立中国联合通信公司”第一人。
• 1992年：胡启立（1929年10月生，1991年11月担任机械电子工业部副部长，分管通信和计算机）希望打破中国电信总局垄断、成立中国联通。通过广泛调研，提出两种方案：一是仿照美国成立类似联邦通信委员会（FCC），二是仿照联航成立中国联通。
  

• 1992年4月到7月：两种方案争论了4个月，方案先后改了9次。
• 1992年7月：胡启立、曾培炎拍板决定成立“中国联通”。
  

胡启立制定成立中国联通三大工作方针：

• 组建联通不针对任何单位和个人，目的是推进改革
• 尊重电信业务规律，科学论证，扎实工作，决心要大，声音要小，方法要讲究。
• 推进成立中国联通，是有利于国家、有利于人民，有利于改革开放的各个专业部门。
  

三部委和邮电部博弈的故事：

• 1992年下半年：机电部、电力部和铁道部联合向国务院正式提出组建联通公司的请示报告，指出，中国电信市场的供需矛盾十分尖锐，只有引入竞争，通信产业才能更快发展。
• 邮政部提出7个反对理由。
• 1992年9月19日：成立中国联通得到国务院副总理的批示：“看来是好事，有助于加强通信事业，缓和电话不通的矛盾。请彦宁、清泰同志邀请计委、体改委、邮电部、机电部、铁道部、电力部、通信兵部等单位共同商议，成立股份集团，接受邮电部行业管理，促成此事”。
• 1992年10月15日：邮电部向国务院副总理提交报告《关于机电部“成立中国电信公司”的意见报告》中，罗列反对成立联通四点理由：
  

• 通信网涉及国家机密和主权。如果放开不统一经营，就有可能信息失控，外商插手，国家机密外泄，主权丧失；
• 通信是全程全网。必须统一建设统一规划统一经营，否则将造成重复建设、资源浪费和效益低下；
• 我们地域辽阔，各地经济发展不均衡。如果放开了成立联通，无法保证发达地区和贫穷地区的通信都得到发展，意思落后地区联通可能不会投资，只投发达地区，无法统筹发展。
• 世界上同行做法邮电通信都是国家统一经营，如果放开，会带来很多无法想象的后遗症。
  

• 1992年12月21日：副总理对汇报联通工作的胡启立，明确表态支持：“坚决的干，干起来谁也抹不掉”。
• 1993年1月7日：机电部、电力部和铁道部三部向国务院经贸办报送了《关于组建中国联合通信股份集团的请示》，经贸办王忠禹主任明确回复：“副总理同志批示了是不会轻易变的，关键要坚持”。
• 1993年1月13日：邮电部再次打报告给国务院经贸办，同时抄报给副总理，报告的核心内容就是反对成立中国联通，会采取逐步开放非电信基础业务、允许接入公网等一些措施。大概理由有：
  

（1）我国通信刚起步，放开时机不成熟；

（2）电信法没有出台，出台后再放开；

（3）法制和市场不健全，会造成通信市场的混乱，欲速不达；

（4）对国际上出现打破垄断的声音和做法，不应该照搬。

• 1993年1月19日：邮电部党组向副总理提交《关于我们不应建立第二通信网的报告》，上报江泽民总书记、李鹏总理，抄送中央办公厅、国家计委、国家体改委、国务院经贸办。报告指出“从机电部提出的方案看，已经比美、日通信自由化走得更远，通信自由化外国人开心，老百姓倒霉，对国家不利。”
• 1993年1月21日：副总理批示“邮电部不应用垄断全国通信网的思想来指导工作，。。。。但通信网不应由邮电部垄断，应支持现有的其他通信网力量发挥和利用，或者进一步扩大，这对整个通信事业的发展是有利的。过去讲过，统筹规划，条块结合，分层负责，联合建网，就是这种精神，要发挥各方的力量，又在邮电部的规划下，这才有利加快发展。”
• 1993年1月23日：李鹏总理批示“请镕基同志处理（以并网方式为好，不另搞一套）”。
• 1993年2月16日：胡启立力主，机电部、铁道部和电力部召开多次论证会后，向中央打报告《关于恳请党中央、国务院批准成立中国联合通信股份集团的请示》直接报副总理，同时报江泽民总书记和李鹏总理。
• 体改委副主任的贺光辉听取成立中国联通汇报后，指出成立中国联通“这个事情有相当大难度，主要有三个方面的难度。一个是观念的难度，一个是体制的难度，一个是利益的难度。”
• 1993年2月22日：胡启立和吴基传汇报机构改革三定方案，副总理说：“在要不要成立联通公司的问题上，我的观点你们都清楚，我们是赞成这件事的，让联通试一试，我看没有什么风险，不会造成问题。。关于长话问题，要建第二条线，一定要建，这事就交给联通去办。”
• 1993年4月：新一届中央政府成立，分管邮电的邹家华副总理找邮电部吴基传部长和电子部胡启立部长交办成立联通之事，要求邮电部予以支持。
  

• 1993年5月8日：吴基传部长对胡启立部长明确表态同意成立联通。
  

1993年8月20日：李鹏总理就2月16日机电部、铁道部和电力部向中央报告《关于恳请党中央、国务院批准成立中国联合通信股份集团的请示》做出批示“家华同志：同意充分利用专业部门通信设施为公用通信网服务的设想。邮电部是国家通信行业管理部门，因此，并入通信主网的各个专业部门通信设施，均匀服从通信主网的调度和管理。并以合同方式明确互相关系。希望邮电、电力、铁道、电子等部门共同努力，把这件事办好，深化改革，挖掘潜力，促成我国通信事业更大的发展。”

1993年9月19日：国务院副总理听取电子部领导关于组建联通公司的汇报，在报告上批示：“看来这是件好事，有助于加强通信事业，缓和电话不通的矛盾。请彦宁(时任国家体改委副主任张彦宁)、清泰(时任国务院经贸办公室副主任陈清泰)同志邀请计委、体改委、邮电部、机电部、铁道部、电力部、通信兵部等单位共同商量，成立股份集团，接受邮电部行业管理，促成此事。”。

1993年12月14日：国务院178号文件《国务院关于同意组建中国联合通信有限公司的批复》，明确联通按照有限责任公司形式组建，是一个自主经营、独立核算、自负盈亏、具有法人资格的经济实体，接受邮电部的行业管理，享受长话、市话、无线通信和电信增值业务的运营权。

选定中国联通董事长的故事：

• 中国联通开始进入筹备成立阶段。中央领导、参与创建的各部委领导和筹备组的同志们都希望胡启立出任中国联通首任董事长，但是遭到胡启立坚决反对。主要原因为：①电子部、电力部和铁道部是平等关系，电子部不能称大；②国家正推行政企分开；③中国联通应该是高度市场化的公司。
• 胡启立认可国家经贸委副主任的赵维臣。胡启立部长提名，电力部和铁道部同意赵维臣出任中国联通董事长，国务院领导也非常肯定这个人选。赵维臣本人也愿意。
  

1994年4月14日：国务院召集会议确定：

• 中国联通挂靠国家经贸委归口管理；
• 中国联通的基建、技改、引进资金、贷款计划等管理：由国家计委、国家经贸委和人民银行纳入计划；
• 中国联通的财务、人事、劳动工资和外事：分别由财政部、人事部、劳动部、国务院外事办直接管理。
  

1994年4月22日：国务院主持召开联通成立筹备进度会，肯定了起草公司章程、筹集注册资本金、公司规划、建设计划、内部机构设置和制度建设等。明确电子部、铁道部和电力部各出1亿做发起股东。

会后赵维臣先后与华能、光大、华润、中化、中信、上海市政府和广州市政府签订了投资入股意向书和协议。

1994年5月3日：国务院李鹏总理签发文件，任命国家经贸委副主任赵维臣为中国联合通信有限公司的董事长。

1994年5月5日：赵维臣组织中国联通筹备组召开第一次股东大会，确立成立董事会、通过公司章程、公司目标、经营范围、设立创意股（今天混改的最初原始依据）等事项。

1994年4-6月：国家领导对中国联通的指示和期望。

1994年6月18日：中国联通注册成立，领到工商营业执照，注册资本10亿元。

1994年6月：中国联通在亚运村的汇宾大厦挂牌。

1994年7月15日：联通召开第二次股东大会和第一次董事会，这次会议共有16家股东代表出席：1、电子部，2、电力部，3、铁道部，4、华能集团，5、华润集团，6、北京凯奇通信总公司，7、光大国际信托，8、中国化工进出口总公司，9、北京国安，10、招商局，11、上海科技投资股份有限公司，12、广州人民政府，13、中国对外经济贸易信托投资公司，14、中国福建对外贸易中心集团，15、中国技术进出口总公司，16、大连万事通电信电缆有限公司。1出1.8亿、2-3各出1亿占总资本的8.75%（含20%创意股）、4-16各出8000万占5.71%。联通成立的总资本13.4亿元。

1994年7月15日：联通召开了第二次股东大会和第一次董事会。

1994年7月19日：中国联通成立大会在钓鱼台举行，挂靠国家经贸委，享有邮电企业各项优惠政策和进出口权。副总经理陈才敏（电力部）、郭焕民、余晓芒（铁道部）、吕建国（邮电部），总经理待定。中国联通的成立是我国电信行业乃至国内垄断行业打破垄断、引入竞争的首例，它的成立在当时是一件非常轰动的大事。国内外各大新闻媒体都刊发了消息。

胡启立在成立大会上指出：“中国联通的成立，是我国电信管理体制深化改革的初步尝试。组建联通公司的目的就是要在国务院的领导下，在邮电部的行业管理下，按照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原则，合理配置和利用通信资源，对专用网加以挖潜、改造和扩容，与邮电公众网互联互通，壮大国家通信总体实力，不断适应国民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需求。”

联通办公地点的故事：

• 1993年前后：机电部副部长胡启立、电力部总工程师陆延昌、铁道部副部长屠由瑞的直接领导下，迅速成立了由机电部何非常司长、电力部丁道齐局长、铁道部胡燿华局长共同负责的三部联合工作班子的联通成立筹备领导小组。开展联通成立前的调查、论证、组织、研讨、申报、专家论证等筹备工作。办公地点不是金融街的办公楼，而是位于北京西郊的鲁谷，原电子部雷达局情报一所，一间简陋的大办公室。办公室就是一间大教室那么大的屋子，所有人都在一起办公，赵维臣董事长都没有单独的办公室。据在鲁谷参与筹备的老同志讲，当时这间办公室还是何非常司长（机电部通信产品司司长，电子部装备司司长，中国联通首届董事会常务理事，联通成立筹备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从电子部54所，借来钱租的。联通起步就是靠何非常司长借来这几万元钱租房、差旅、打印资料和必要开支起步的。在这里完成从申报、专家论证和筹备的工作，这里也就是中国联通的诞生地。
• 联通第二处办公地：原来雷达局办公室满足不了人增多的需求，1993年9月到10月陆续搬到万寿路翠微宾馆第三层。有大小会议室、几个人的小间办公室，领导独立的办公室，条件比第一处已经改善许多了。
• 联通成立正式挂牌在亚运村的汇宾大厦：1994年5、6月，联通公司总部就搬到亚运村的汇宾大厦，不到300平方米，赵维臣在旁边的汇园公寓租了一套住房做董事长办公室。三部联合工作班子共召开了30多次汇报会，写出了50多万字、印送近700多万字的报告和论证，不断向政府有关部门、单位及各级负责人宣传其主张，阐述打破垄断、实现电信体制改革对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积极意义。
• 中国联通第一次独立的办公楼：1994年11月左右，联通总部搬到羊坊店15号的一座2000平方米的六层独立小楼。北京市副市长张百发考察联通公司时说：“你们联通太难找了，我找了半天才找到”。
  

联通频段的故事：

• 1994年：联通发展GSM最大的困难就是没有频段资源。中国联通决定向国家无线电管理委员会申请10兆频段。国家无委主任是国务院副总理、常务副主任是邮电部部长吴基传。
• 1994年9月6日：副总理召开专门协调会，为中国联通解决频段资源问题。。赵维臣表述这10兆频段对一穷二白的联通重要性。邮电部汇报无法批给联通频率的技术问题和实际困难。赵维臣对吴基传部长说：“老吴，如果这样，我这联通董事长不当了！你来当吧”。在副总理的主持下，邮电部承诺第一期先给联通900M频段中6M的频率，剩余的800M频段中4M，等腾出来再给联通。邹家华还亲自拿着粉笔，在会议室的小黑板上明确邮电部给联通划拨的频率。频谱问题解决的过程和方式说明联通当时所面临的困难外部环境。中国联通凭借6兆频段才有了今天。中国移动得到余下19兆大部分的频段，为后来高速发展打下基础。
  

1994年9月左右：联通刚成立仅两个月，董事长赵维臣亲自带领公司部分高管出访美国、加拿大和日本，学习了解发达国家电信市场化的经验。代表团所到之处都受到了高规格的接待和新闻媒体的关注。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博士在纽约家中会见并宴请了代表团。中国联通聘请基辛格和希斯担任中国联通首期顾问，其主要目的是在国际上宣传中国电信业的改革开放和新成立的联通公司。

在美前国务卿基辛格家中留影

中国联通-美国GIE合作备忘录签字仪式上，基辛格从赵维臣手中接过聘书，受聘为联通董事长名誉顾问。

1995年5月20日：李鹏总理颁发国务院的国人字[1995]17号令，任命原天津市副市长李慧芬为中国联合通信有限公司第一任总经理。55岁的李慧芬只身一人受命来京。

1995年7月：李慧芬被任命为中国联合通信有限公司总经理、法人、副董事长、党组书记。

1996年1月：赵维臣请求辞去中国联通董事长。辞职前的一次大会，赵维臣总结了艰苦创业的100字。

• 打破垄断国内外影响大；
• 改革的步伐迈得相当大；
• 部委和省市支持进展大；
• 广泛联合的政策力量大；
• 向合作者倾斜吸引力大；
• 依靠三部和股东后劲大；
• 顽强拼搏的势头非常大；
• 开拓创新发展的决心大；
• 国务院领导关怀特别大；
• 联通的前景肯定希望大。
  

1996年3月14日：国务院总理李鹏签发文件，免去赵维臣中国联通董事长职务，任命赵维臣为中国联通名誉董事长。

主要参考文献：通信首条《连载|成立联通的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