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百镜大战，自研芯片才是唯一的出路？｜甲子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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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AI眼镜不是智能眼镜，而是弱智眼镜。


作者｜赵健

2021年下半年的一天，XREAL创始人兼CEO徐驰见到了蔚来汽车创始人李斌，徐驰向李斌展示了他们的第一代AR眼镜产品Nreal Light。

Nreal Light是一款充满野心的全功能AR体验的眼镜（尽管后来销量不佳），其独特的大屏体验让李斌印象深刻。

李斌体验完之后对徐驰说了两个观点。第一句是半开玩笑：“以后投影仪都不用做了，因为这个一定能替代投影仪。”第二句是：“你必须要自己做芯片。”

徐驰跟李斌想到一块去了，XREAL当时正在融资，而融资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自研芯片。蔚来不仅造车，也自研芯片，李斌对于自研芯片有自己的坚持，两人对此心有共鸣。这一年9月，XREAL宣布完成由蔚来资本等机构领投的C轮融资，融资额超1亿美元。

2021年到2024年，三年磨一剑，XREAL悄悄地完成了自研芯片这个艰巨的任务。

2024年12月5日，XREAL正式发布全新一代消费级AR眼镜——XREAL One，搭载了自研的“X1空间计算芯片”。XREAL表示这是“消费级AR眼镜史上最大力度的升级”。

在AR眼镜领域，自研芯片还是一个没有人走过的路。2023年12月联发科曾宣布与Meta建立新的合作伙伴关系，双方将共同研发用于AR眼镜的定制芯片。但今年又有传闻Meta已放弃为其AR眼镜开发定制芯片计划，转而使用高通公司的技术。

这使得XREAL成为第一个拿出了自研芯片成品的AR公司。

AR公司自研芯片到底有什么意义？对于近期大热的“AI眼镜”，XREAL又是什么态度？对此，「甲子光年」等媒体与XREAL创始人兼CEO徐驰进行了一场深度沟通。

1.自研芯片是“唯一的”解决方案


为什么要自研AR芯片？徐驰认为，自主研发芯片并不是为了图方便，而是出于必要。这种必要性，跟AR设备独特的“分体式设计”所带来的用户体验息息相关。

业内常把AR、VR、XR等产品放在一起讨论。VR或者XR头显一般都是一体化设备，即把显示单元与计算单元放在一个的终端设备里，比如Meta的Quest系列和苹果的Vision Pro。而AR一般都是分体式设计，显示单元与计算单元分属两个不同的设备，眼镜端主要负责传感器数据的采集、传输以及显示，而计算密集型任务则由外部设备如智能手机或外置盒子处理。

过去仅作为显示单元的AR眼镜是不单独搭载计算芯片的，但这带来了一个问题。

不论是手机、电脑、游戏机还是外置盒子，其内置的通用芯片即使功能再强大，也都并非为AR单独设计的。AR眼镜的独特需求，尤其是在连接不同计算设备的场景中，实现实时的超低延迟、无缝的感知驱动计算以及跨设备的兼容性这些复杂的挑战，远远超出了为智能手机、游戏主机或其他设备设计的通用芯片解决方案的能力。

比如常见的低延时需求。在过去的方案中，AR眼镜要将动态数据传到手机或者电脑端，经过GPU、CPU的渲染后再传回到AR眼镜。即使XREAL加了很多动态补偿、动态预测的技术去努力缩小延迟，这个过程也需要二三十毫秒。

其次，因为要连接终端设备并调用其芯片的计算能力，AR眼镜需要与终端设备兼容。终端设备包括不同的手机、电脑、游戏机、终端盒子，型号千奇百怪，芯片能力参差不齐。这是一项庞大的工程化的挑战。

为了针对各类终端设备一一适配，XREAL专门开发了提供适配性支持的软件Nebula。XREAL曾试图用它去适配所有不同型号不同配置的手机（Nebula for Android）以及其他计算终端（Nebula for Mac/PC/Steamdeck）。但事实证明，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徐驰表示：“用户对我们的期待值就是我买了你的眼镜，连接各类设备所带来的体验就应该一致。但我们自己知道背后的工程挑战意味着什么，因为我们要努力优化我们的算法，跑在不同的操作系统、不同的芯片、不同的平台上。有的芯片性能非常差，所以就算真的不是我们的原因，用户也一定会抱怨我们，因为这个体验是我们的眼镜带来的。”

后来为了填补Nebula的局限性，XREAL在2023年推出了第一代终端盒子Beam，一款专门为AR眼镜打造的计算终端，也是为了绕过适配性的问题。Beam能够适配iOS、Android、Harmony、Windows系统终端设备，并且支持有线与无线连接。

但Beam的局限也很明显，它更像是Nebula软件的“外挂补丁”。尽管Beam解决了适配性问题，但代价就是为了实现投屏这一个功能，用户就不得不同时使用AR眼镜、Beam与终端设备三款产品，非常不方便。

终端设备的适配与兼容是这一类分体式AR眼镜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徐驰将上述的解决方案总结为“渐进式改进”，并且他认为渐进式改进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做一次革命性的飞跃。

这一革命性的飞跃，就是自研AR芯片。这是分离式AR设备提高用户体验的唯一解决方案。徐驰表示，就像奇异博士对钢铁侠说的那样，真的只有这一个方案。

2.用20%的成本与重量，做到80%的体验


XREAL从2021年开始自研芯片X1。XREAL汇集了一支由芯片架构师、软件工程师和AR专家组成的世界级团队，在此过程中克服了无数障碍，包括设计超高效的计算管道、整合最前沿的AI能力，以及确保与轻量化眼镜形态的兼容性。

徐驰透露，X1芯片的研发是亿元级别的投入。“所有的定制化零部件占整个硬件成本的60%，我觉得我们放在了一个真正的行业头部的位置，所有关键性的、能够带来差异化体验的东西，我们都自己制造，而且一定比市场上的东西好得多。”

X1芯片到底改变了什么？如果结合XREAL的产品定位，它带来了两个改变。

XREAL一直以来的产品观有两个方向，一是Spatial Display（空间显示），为现有计算设备提供3DoF的空间便携显示器；二是Spatial Computing（空间计算），作为未来AR体验的基础，是Spatial Display（空间显示）的升维体现。

徐驰认为，空间显示本质上是一个“配件逻辑”，就是无限拥抱今天成熟的手机、电脑生态并与之相适配，也就是智能投屏加万物连接。在这种配件逻辑里，AR眼镜只扮演了一个配角，但徐驰认为这是一个更有确定性的、还远未到下半场的巨大市场。

另一个逻辑是不拥抱既有生态，而是拥抱一个全新的对硬件要求更高的原生AR生态，即苹果所谓的空间计算。徐驰认为，这肯定是一个远比手机还要大的市场。

XREAL也曾在原生的AR或者说空间计算的生态做过尝试，但在几经挣扎之后，发现这件事的难度实在太大。徐驰表示：“它不是我们一家能做的，不仅需要更高性能的眼镜，同时要匹配一个全新的且规模化的生态。现在国内还没有规模化的生态，即使是苹果，目前也没能做到。”

在此产品定位下，X1芯片目前要实现的是Spatial Display for All，也就是给任何人、任何设备提供便携的空间屏幕。与3DoF相关的计算直接在X1里面去解决，不需要去获得跨平台的支持，也不需要Beam等中间计算设备的支持。对于PC/Mac，用户将在任何设备上拥有超低延迟（3毫秒）的3DoF空间屏幕作为其原生功能，而无需Nebula。

徐驰称X1芯片成就了“有史以来最便携、最好的显示器”。有了X1之后， Spatial Display终于变成了一个完整体验：它能连接不同的场景，不需要额外的转换设备；它不需要有全新的生态的支持，可以完美复用已有的生态；它不会增加额外的交互，而是用一个极简的交互方式给手机、电脑、笔记本、游戏机等任何一个计算设备提供空间化的第二显示器。

徐驰很自信地表示：“我觉得如果苹果有一天跳进去做这件事，它未必有今天我们做的好，至少它可能没法第一代就做得这么漂亮。”

对于未来的空间计算，徐驰也有新的思考。理论上，如果仅考虑用户体验，AR眼镜无法与更大、更重的XR头显相媲美。

XR头显与AR眼镜采用了不同的透视路线。Meta的Quest系列与苹果的Vision Pro采用了视频透视（Video See-Through，简称VST）透视方案，简单来说就是把相机捕捉到的真实世界与计算机生成的虚拟世界融合在一起呈现的视觉效果；AR眼镜采用了光学透视（Optical See- through，简称OST），眼睛直接透过光学镜片去看真实的世界。

VST路线的头显设备一般会有更大的视角、更清晰的显示、更完美的虚实融合路线以及更自然的交互，但这种VST头显设备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贵、太重了。

有没有一种更好的解决方案？徐驰认为，搭载了自研芯片的OST眼镜产品，如果能做到用VST头显20%的重量和成本，就能实现其80%的用户体验，这样的产品一定能赢得消费者的青睐。

X1芯片目前只是第一步，即完成硬件部分。此外，还需要一个更有号召力且全新的AR生态和这个硬件相匹配，就像当年的安卓和手机的匹配，或者iPhone和iOS的匹配一样。

XREAL今年发布了专为AR眼镜打造的计算终端Beam Pro。Beam Pro是一个3D内容的生成设备，基于定制化的安卓系统，能够承载未来更多的AR应用，以及一套专用于AR的完整交互体验。同时，开发者也可以基于Beam Pro开发原生的AR应用。

X1可以让用户逐渐脱离Nebula for Android | Mac | PC | Steamdeck，同时X1也可以协助Beam Pro实现延迟更低的空间计算，同时也能帮助XREAL集中精力来优化Beam Pro中的nebulaOS，为下一步的空间计算做充分准备。

当然，XREAL的目的并非自建空间计算生态。对于未来的空间计算，XREAL要做的事也很简单，就是尽全力参与到全球第一线的技术分工中。

“与那些资源无限的公司不同，我们选择专注于核心领域。这种有意为之的专注并未限制我们，反而激发了我们在最重要的地方创新并突破边界的能力。”徐驰在朋友圈如此评价。

3.AI眼镜目前还只是“AI弱智眼镜”


实际上，今天AR行业最热的概念并非芯片，而是大模型爆火之下的“AI眼镜”。

第一款由AI眼镜而走红的产品是Meta与雷朋合作推出的Ray-Ban Meta。这款产品融入了Meta的AI技术，提供了多模态的交互体验和个性化的服务。今年，不同厂商的AI眼镜纷纷发布，“百镜大战”即将上演。

XREAL是“百镜大战”里的一个异类。在其他厂商争先恐后发布AI眼镜以争取先发优势的时候，XREAL并没有盲目跟风，而是不慌不忙地发布了跟AI几乎完全无关的芯片。

在徐驰看来，今天的AI还远未在产品层达到ready的状态。他认为，Ray-Ban Meta眼镜的火爆，本质上不是因为AI，而是因为它是一个带着科技属性的时尚单品。就好比商店里商品的流行款，最流行的可能是一款颜色，或者一个材质，而今年最流行的恰好是带着AI摄像头的款式，而且产品本身不贵。但今年流行的款式，可能明年就不流行了。如果用消费电子的逻辑去做时尚单品，这个逻辑对于AR眼镜可能不太行得通。

徐驰告诉「甲子光年」：“今天的AI眼镜不是AI智能眼镜，而是AI弱智眼镜。”

徐驰举了一个例子：“现在桌子上有一页纸，现在找市面上任何一个AI眼镜，让它把纸上的中文实时翻译成英文，有哪一个能做得很好？但今天打开手机，打开ChatGPT，它是能够做到的。如果眼镜的体验不能做到比手机更好，用户为什么要戴这款眼镜？”

徐驰也认同AI眼镜是未来十年最重要的终端之一，但他似乎并不着急。他在朋友圈分享了自己对百镜大战的观点：“AI眼镜既然是一个兵家必争的万米赛道，跑对方向远比抢跑更为重要。”

有一组数据也很有趣。截至2023年，Meta的Quest系列已经累计销售2000万台，但很多人仍然对于VR、AR产品的前景感到质疑；Ray-Ban Meta发售仅一年，销量仅超过100万台，而很多人就是AI眼镜的前景感到乐观。

毫无疑问XREAL自己也会做AI眼镜，但会选择在对的时间去做。徐驰并不认为今天的供应链能够给到成熟的解决方案，来让AI眼镜卖爆，并且能达到消费者满意的用户体验。

徐驰认为，最终还是要回归本质，也就是今天用户买这些产品真的能带来什么样的体验。到底是一个时尚单品的体验，还是一个功能上的体验。我们自己得想清楚，这个体验到底够不够ready。

徐驰最后表示：“我们不是不会做，但不一定盲目跟风。我们有可能想在这个行业做逆行者，但我不觉得逆行者是错的。”

（封面图来自XRE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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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网易